马云、蔡崇信集体“认错”，25岁的阿里要重新活一次

撰文 | 雁   秋

编辑 | 李信马

题图 | IC Photo

4月10日，“退休”五年的马云首次内网发文，长篇幅分享了自己对于公司改革创新及未来前景的思考。在这篇题为《致改革致创新》的帖子中，他直击关键问题，骨子里那股冲劲还是那么明显。

这25年我们也经历了无数次犯错，未来77年也还会一路犯错。坦然面对问题，不是为了否定过去，而是要负责任地寻找未来之路。这一年最核心的变化，不是去追赶KPI，而是认清自己，重回客户价值轨道。从内心颠覆认知，永远挑战自己，不断地做别人不敢做，别人不想做，别人没做过的事...

这篇帖子被疯狂转发，在网上激起千层浪。笔调坚定、乐观，阿里人看着暖心，外人也跟着激动了一把。

更重要的是——若非到关键节点，马云是不会如此“高调”的。

去年11月，拼多多市值一度超越阿里，就像北京房价下跌一样令人难以置信。当时马云就发声，表示「阿里会变，阿里会改」（详见文章《阿里决心“变”到底》）。

时隔半年，阿里的确发生了许多“重磅”事件：阿里云不再分拆、盒马IPO宣告暂缓，菜鸟撤回IPO申请......但正面消息不多，负面舆情不断，阿里连续两个季度在披露财报后股价下跌。

当下，阿里站在了十字路口，创始人马云再次出现。

一、“认清自己”

首先，马云高度肯定了新管理层的工作。

他认为新管理层“直面问题、直面未来，相信年轻人，对年轻团队充分授权，对于我们要什么，不要什么，做出了果断清晰的取舍”“不仅是突破昨日固化的战略，更是打造未来的阿里”。

这一年来，阿里的业务和团队发生了空前的变化。求变，是这段时间阿里的主旋律，反思，也就成了“必修课”。改组“纠偏”、管理层频繁更迭，阿里正在一步步变革中逐渐「认清自己」，也在逐步重塑公司文化和价值观。

张勇时代，阿里曾试图推动组织架构变革为“1+6+N”，即集团被拆分为一个控股集团和六个业务集团，以及多个业务公司。这被认为是阿里上市以来最大的一场改革，但推进一年后，如今多个进展都已按下暂停键。

2023年5月，阿里云、盒马、菜鸟的上市融资计划公布。

2023年7月，张勇发布致股东的信称，在新的治理框架下，除淘天集团之外，其他业务集团和公司都可以在具备条件下独立面向市场融资，甚至走向独立上市。

不过，2023年9月，阿里突然换帅。张勇卸任阿里控股集团董事会主席兼CEO职务，取而代之的是蔡崇信（董事会主席）和吴泳铭（CEO）。随后，阿里迅速在大方向上做出取舍——聚焦核心业务，“砍断”非核心业务。

2023年11月，阿里披露称不再推进云智能集团的完全分拆，盒马IPO宣告暂缓。同月，拼多多的市值首度超过阿里，有员工在内网发帖称“此刻难眠”，马云当时回复称“坚信阿里会变，阿里会改，所有伟大的公司都诞生在冬天里。”

12月20日，吴泳铭兼任淘天集团 CEO，淘天原 CEO 戴珊将协助筹建阿里集团资产管理公司。两天后，吴泳铭宣布了淘天集团最新组织决定，年轻化管理团队全面接棒。6位年轻管理者被任命分别带领淘天集团各关键业务，直接向吴泳铭汇报。

2024年，变革更加生猛。3月26日，阿里发公告决定撤回菜鸟上市申请。对于菜鸟撤回IPO，蔡崇信称，这是集团的主动决策，并非监管干预。同月，阿里本地生活集团宣布管理层更替，四位年轻管理者分别接手饿了么和高德；几乎同一时间，盒马也完成了从60后到年轻管理层的交接。

至此，阿里从高管到业务层面都变了，“1+6+N”组织架构无疾而终。

也正是这些挑战和波折，让阿里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和需要改进的地方。马云在内部信中提到的“认清自己”，正是这种自我觉醒的体现。

二、“重回客户价值轨道”

自我觉醒中最关键的一环，是围绕客户。蔡崇信在最近接受采访时坦言，“我们忘记了真正的客户是谁。”

当我们审视内部并反思过去几年的情况时，我们发现我们落后了，因为我们忘记了我们真正的客户是谁。我们的客户是使用我们的应用程序购物的用户，我们没有给他们最好的体验。所以在某种程度上，我们有点自食其果，并没有真正关注价值所在，我们能在哪里提供价值。

「忘记」这个词值得细究一番，背后的意思应该是：曾经我们是正确的，只不过如今犯了错。

这也正是马云的意思。

马云曾经在2019年提出了阿里的新价值观，也被称为“新六脉神剑”，其中最让人铭记的一句便是“客户第一、员工第二、股东第三。”

很长一段时间，阿里一直坚守这个价值观。这里的“客户”指的是卖家，比如阿里云、天猫、淘宝等都是面向B端，追求的是企业利润，先保的是商家利益。

早在1999年创立之时，阿里做的就是B端的生意，“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”这个信条几乎刻在每个阿里人的基金里，服务好卖家是下意识的思维。

阿里在过去20多年里的战略几乎也都以此为原点展开，通过为B端创造价值来获取收入和增长。从1688到淘天，从盒马到高鑫零售，甚至在AI时代下，还有为B端提供云服务解决方案的阿里云。

这些“客户”没有找错，它们实现了中国线上零售的基础设施，并持续在为中国商业注入价值。但对于今天的阿里而言，如果仍然在B端上创造价值，无疑很难重塑增长引擎。

要知道，如今阿里面对的是一个存量竞争的时代，拼多多、抖快电商的迅速崛起，用户的消费意愿不断下滑。淘宝还是那个淘宝，但大家也可以选择拼多多。如今要强调C端视角，无限拉拢消费者——用户越多、人均使用的时间越长，商家的生意、平台的收入就会“水到渠成”。

2023年9月，阿里集团新任CEO吴泳铭发布全员信，宣布确立两大战略重心：「用户为先、AI驱动」。从“客户第一”，到“用户为先”，背后是阿里服务对象路径的转变。

以核心业务淘宝天猫为例，不仅提出了支持快速退货退款或「仅退款」，另外，交互界面优化方面，淘宝app首页最上端的频道栏，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用户；盒马面向消费者也采取了很多措施，包括提高免费配送门槛、增收线上订单包装费、扩大配送范围等。

经过一段时间的改革与聚焦，阿里的重点业务已经收获不少积极成效：在最新一季度财报中，淘天实现GMV、订单量、交易买家等多项核心业务指标的强劲增长。AIDC继续快速增长，跨境业务的增长尤为明显，在重点区域市场持续取得进展。

蔡崇信的反思也是从根本上明确真正的客户所在，让整个集团的设计思路回到本质：牢牢抓住消费者。

三、“我们正当其时”

火热的AI大模型时代下，马云也做出了相关预判：

“我相信，三年后的电商肯定不是今天最热门的电商……重要的不是今天要赶上谁，而是想一想明天的电商应该如何提升消费体验……AI时代刚刚到来，一切才刚开始，我们正当其时！”

阿里是电商起家，AI要有所作为，其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AI电商。

在商家方面，阿里成立了一支AI电商团队，正在打造一款针对商家和达人的AI电商产品“绘蛙”，将为淘宝、天猫商家和达人在生成营销文案、训练专属AI模特等方面提升创作效率，使商品快速被种草。

在消费者方面，阿里推出了AI助手“淘宝问问”，以优化消费者的购物体验。比如，当你在逛购物平台时没有明确的目标，以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搜索，逐一筛选，而如今用户只需要通过语音或者文字向“淘宝问问”提出问题，对方就能给出相应的解决方案。

不仅如此，从2024年起，淘宝天猫将还要向商家全量发布十款智能工具和服务，这一切都是阿里围绕AI做出了努力。

除了AI+电商，“云”也成为阿里的另一片天地。

大模型时代需要更强大的算力支持，在云计算领域，阿里云凭借其强大的技术实力和创新能力，已经赢得了众多客户的信赖和好评。作为国内公有云市场最早一批的开拓者，15岁的阿里云占据先发优势、规模优势，从应用软件走向基础硬件，在电商等互联网市场以及中小客户群体中受到欢迎。

不过，阿里云的发展也颇为动荡，就从近一两年看，据香港地区大规模服务中断事件不足一年，阿里云再次于2023年11月12日出现APU调用异常，多款阿里系产品纷纷崩盘。另一边，阿里云分拆计划也于11月宣布中止。

阿里云的营收增幅也在连年下跌。据阿里集团财报，2018年是阿里云营收增幅的高光时刻，拥有84%的大幅增长，此后则一路下跌。2022年下半年以来增速一度在2-4%之间徘徊，2023年一季度出现亏损。

目前阿里云还在探索新的业务增长点，但华为云、天翼云、腾讯云、AWS等中国云服务商已经跟上了脚步，其中有的打价格战、抢客户，有的深耕智能，要与客户长期发展，但价格不占优势。（详见《超230万人围观，老罗卖云背后是阿里云的“野心”》）

阿里云一面承受着自身科技变革，一面承受着行业内的空间挤压，如何与时俱进找到更适合当下战略规划十分重要。

在马云看来，想要好好打造这片天地，办法就是创新。“未来需要更加积极，更加主动迅速的改变自己，需要更大力度的改革，才能建立起一个生机勃勃的未来阿里。”

尾声

总而言之，马云的发声，是对阿里在整个商业社会中的角色的一次审视，他向外界传递出两个明确的信号：

即便已经离开了日常管理岗位，他依然关注着阿里的成长和发展；阿里想要重回巅峰并非易事，在面临市场竞争、技术变革、政策调整等多重挑战的同时，还需要应对内部管理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。

即便竞争如此残酷，我们仍会对阿里保持期待，尤其是AI这场大戏，一定会非常精彩。